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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无疆界(六)

  取其一半

你可曾纳闷过:为什么人们总是生活在相对的气氛中?为什么你所坚持的价值观常属于这对立中的一边?为什么你得在相对的价值中做个选择?又为什么人类的欲望总逃不开这相对性?

只要稍为注意一下,便会发觉我们生活的空间与方向都是相对的:上下,内外,彼此,顶底,左右:我们所重视的价值也是相对的:好坏,生死,苦乐,上帝和魔鬼,自由与束缚。

还有,我们的社会价值或美感,也常是相对的:成败,美丑,强弱,智愚。即使人类最高的抽象能力,也逃不过相对的领域,例如:逻辑是分析对与错的问题:认识论是研究实体与表象的问题:形上学着眼于存有的问题。我们的世界好似由一堆对立性质所组成的。

我们早已视此为天经地义之事,可是如果我们严肃反省一下,便不难看出它的荒谬。自然界好像丝毫不懂人类的相对世界,自然不会生出真蛙或假蛙,也不见合理的树或不合理的树,也没有对的海洋或错的海洋,也找不到有道德的山或无道德的山。对大自然而言,没有所谓美丽的品种或丑恶的品种,它喜欢所有生命。梭罗曾说过:自然从不道歉的。就是因为自然没有对错的观念,根本不知道什么是”失误”。

当然,自然界中也有我们所谓的对比现象,例如大蛙小蛙,大树小树,熟的橘子与不熟的橘子,可是对它们而言,这都不是问题,不致引发焦虑症来。也许他们也有聪明的熊和愚笨的熊,可是他们豪不在意,你不会在熊的身上看到自卑感。

同样的,自然界中也有生死现象,却没有人类所怀的死亡恐惧。一只老猫临死前不会恐惧不安,他只是平静地走到林中,蜷伏在一株树下平安地去世。濒死的知更鸟仍会安稳地栖息在柳枝上,遥望着落日,当最后一线光明消失时,它便闭上眼睛,轻轻堕落到地上,这和人类面对死亡的心态多么不同:

“别太温驯地踏进那帘夜幕里,愤怒,愤怒,为消逝中的光明抗争到底!”

自然界中也有苦乐的时刻,可是它们好像不会为此而烦恼。一只狗感到痛时,嚎叫不已,不痛时,就忘的一干二净它不会为未来的痛苦而担心,也不会记挂过去的痛苦,一切就是这么简单自然。

我们也许会说:这一点也不假,因为自然本来就是如此愚蠢迟钝。这种批判很难站的住脚,因为科学已经显示:自然远比我们想像的聪明的多。有名的生化学家亚伯特(AlbertSzet-Gyorgyi)曾讲过这样令人深思的经验: 

(当初我决定加入普林斯顿的高等研究所时)原本希望籍着与那群原子物理学家以及高等数学家朝夕相磨,我能学到更多的生命现象。可是当我指出每个生命体系内不止有两个电子而已,那些专家们都不再和我讨论了,因为他们在精密的电脑协助下,仍然无法指出第三个电子的作用。奇的是那个小东西偏偏就知道它要做什么。由此可见,那个小小的电子懂得一些普林斯顿研究所全部天才们不懂的。其实,个中原理再简单不过了。

我担心,自然不只比我们想像的聪明的多,可能它的聪明根本超出我们的理解之上。毕竟,我们引以为傲的大脑本身就是自然的产物,一个旷世的杰作可能出自蠢材之手吗?

根据创世纪的记载,人类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为自然界中的生态命名。自然本来是没有姓名标签的,我们为了方便,加以分类命名,于是亚当便负起这个责任来,将自然界内复杂生态,分门别类:”这群动物彼此相像,而且常和那群动物保持距离,我们不妨称此群为狮子,那群为熊。至于这一类嘛,是可以吃的,那一类不能吃的,我们就称这群为葡萄,那群叫石头吧!”

为动植物命名的工作已经够烦了,亚当的任务却不仅于此,他的最大贡献乃是在于分门别类的过程中,他必须在脑子里抽象的将类似的动物组成一群,和其他不同的群类加一分别(除非每一种动物只有一只,那简直是不可能的)。亚当必须培养起抽象能力,在脑子里,将狮子与其他动物分清楚,他才能认出不同的野兽,定出不同的名字来。简言之,亚当的任务就是在脑子里抽象地划分界线。他是第一个制图专家,为自然分界的始祖。

我们为自然划界一举成功之后,直到今日,我们的生活仍然忙着划界。每个决定,每个行动,甚至每句话,都是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凭者这个界限结构而发的。此处我所指的是广义的界限,而不只是我们强调的自我界限而已。任何一个决定,不过是在选与不选之间加以分界:你的某种欲望只是在痛快与不痛快之间加以分界,然后死命地追逐前者罢了。当你坚持某种概念,不过是你认为对的与不对的观念之间加以分界。我们的教育只是教我们如何分界,在何处分界,以及如何处理这些分界线而已:我们的法制体系也是在合法与违法之间分界:战争则是在敌友之间分界:伦理是为了彰明善恶的分界:西方的医学更是清楚地在疾病与健康之间分界。不论是身体琐事或终身大事,从小小的愿望到狂热的欲望,处处显出我们的生活原是划分界限的过程。

有趣的是,不论多么复杂或古怪的界线,归根结底,不外是区分内外二界而已。譬如,我们划一个简单的圆圈,便可看出它所显示的内外二界:你很清楚,在你画圆之前,内外二界根本不存在,相对的两边乃是界限所造成的,分界就是制造对立。于是我们开始了解,所谓的人生,就是不断分界的生活,难怪我们终日活在对立的世界中。

亚当很快就意识到了,对立的世界就是冲突的世界,当初他一定曾为自己分类定名的雄风得意不已。试想,”天”这么简单的一个音符,便能代表出浩瀚的苍穹,一下便和大地,海洋分开来了。如此,亚当不必实际接触这些现实客体,只需在脑子里为那些东西命名,便能将它们操之掌中。以前,如果亚当想要告诉夏娃,她笨如驴子,必须抓着夏娃,遍寻各地,直到找到一头驴子,指指驴子,再指指夏娃,还得又蹦又跳,做尽鬼脸,才能让夏娃会意过来。现在,籍着语言的魔力,亚当只需抬起头来说:”我的天,亲爱的,你真的和驴子一样笨”就够了。其实夏娃远比亚当聪明的多,她懂得”沉默是金”的道理,根本不受语言魔术所动,因为她知道,语言有如双轫之剑,使剑者必死于剑下。

当亚当完成了这伟大的使命,不免志得意满起来,而且欲罢不能地,开始在无需分界的地方也划出界限来,以扩张自己的知识范围。他的自傲从”知善恶树”事件中表露无遗。当亚当辨认出善恶的分野,划出致命的分界线,他的世界就崩溃了。亚当犯了罪之后,他自己造出的相对世界转过身来折磨他,苦乐,善恶,生死,工作与玩乐……于是对立冲突的大军,攻陷了人类的阵地。

亚当在每况愈下的现实中得到了教训:他所划的每道界限都成了战争的导火索,界限一分,冲突随之而来,尤其是敌友之战,生死,苦乐,善恶之。他发现自己发展出来的划界本领,竟成了制造纷争的本领,真是后悔莫及。

生活中的对立与冲突,就是因为我们到处设界所招致。其实就这么简单,由于每条分界都是导火线,界限愈清楚,人们的防御愈强,生活顿时陷入泥沼而难以自拔。我愈渴望快感,我便愈怕痛苦;我愈想变好,我就愈怕邪恶;我愈想成功就愈受不了失败;我愈贪恋生命死亡便变得愈加恐怖。总之,我愈珍惜某样东西,我愈被失落的阴影所缠绕。由此可见,我们大部分的问题都是界限引起的对立问题。

我们一向都在设法去消极的那一面,来解决对立的问题。我们处理善恶问题时,便是以处恶为快。面对生死问题时,则把死亡藏在某种不朽的理念下。在哲学范畴里,我们消弭对立的方式,不是否定一方就是将一方归另一方之下。唯物论者,将心识置于物质之下;理想主义者,则反之。一元论者把多元性纳入一体性;多元论者则将一体性阐释为多元化。

问题就出在:我们常把分界线误认为实体存在,然后玩弄正反两面于指掌之间,我们从不去反问界限本身的真假。我们既然对界限这么认真,自然就会相信相对的两极是不可能融合的。俗云:”东就是东,西就是西,两者永不相会。”我们也认识上帝和魔鬼,生与死,善与恶,爱与恨,自我与他人,就像日夜一般,永无相会之日。

因此,我们难免会这样想,如果能除去相对中不好的或不想要的那一面,我们的生活就会快乐美满得多了。也就是说,如果我们消除了痛苦,邪恶,死亡,疾病,那么生活自然就会变得美好,健康,快乐而且充满生命。这正代表了许多人的天堂观念。他们的天堂并未超越对立,只是由相对的,正面那一半特质堆砌而成:地狱则由另一半负面价值如痛苦,折磨,烦恼,疾病等等堆砌而成。

一向以进步为荣的西方文明,不论在宗教,科学,医学,工业上,都是明确标出正负的界限,若是正面增加,负面减少,则代表进步,尽管医学日益进步,生产日增,世世代代的人类不断致力于正面的发展,消除负面的因素。然而我们丝毫看不出人类有愈快乐,平安,满足的倾向。事实正好相反,这是个焦虑的时代,承受着未来的震荡,感染了疏离症与挫折感,人们在富裕中反而失去了生活的目的。 

进步与不快乐真像是一枚旋转颤动的铜币的两面,我们愈渴望进步,愈显示出我们对当前的不满。我们的文化盲目地追求进步,不满的情绪已深深潜入我们的社会体系。当我们全力加强正面而消除负面时,根本忘了,若没有负面,正面也不存在了。正反两面虽如日夜有异,但是,没有夜晚,我们也不会认识白天:消除负面的同时,也毁灭了享受正面的机会,难怪人类愈进步,挫折感愈重。

症结即在于我们老是把正负两面视为互不相容的二极,连简单的买卖,我们也视为两个不同且相对的行为。也许买与卖之间有某种程度的不同,却不是截然分立的两件事。当你买两边有所不同,却是一件交易。

同理,正负两极之间拥有同一个现实,不论现实的两端具天壤之别,却仍是无法分割的整体,相依相存。若一方消失,另一方也无法存在。我们应这样去看:没有内在,便没有外在;没有上面,也就没有下面;没有得,就没有失;没有乐,就没有苦;没有生,也就没有死。老子说的好:

“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也!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也。故有无相生,难易相成,长短相较,高下相倾,音声相合,前后相随。(老子第二章)

庄子继此发挥:“故曰盖师是而无非,师治而无乱乎,是未明天地之理,万物之情者也。是犹师天而无地,师阴而无阳,其不可行,明矣。然且语而不舍,非愚则诬也。(庄子秋水篇)

不只是东方的玄学或西方的神秘学才有这种”相对中的内在统一”的观念,我们只要读一下西方的高等物理,便会找到另一种对”相对的统一”的解释。就以相对论为例:人们已看出静与动乃是无法分割的状态,每一边都具有两者的性质。在一个观察者的眼中是静止的,对另一个观察者却可能是动的。同样的,粒子(Particle)与波(Wave)间的差距也消弭为一个波子或分子波(WAVICLES)。结构与作用的对立性已消失于无形。连能力与物质也被套入爱因斯坦的等式E=MC2中。我们一向视为对立的现象,如今都变成一个现实的两面而已。丢在广岛的原子弹就是一个悲哀的证明。同样的,像主体-客体,时间-空间这类观念,如今都被视为相互依存,连续交织为单一且统一的存在。所谓的主体客体,就像是买卖一样,是一个活动的两种方式而已:我们也不能只根据所在的空间或发生的时间来认识一个客体,它是时空交汇而成的现象。总之,现在物理学家已经证实了:所有的现实都是相对两极的统一。我愿再次引述一段生物物理学家梵伯特兰费(LUDWIG CON BERTALANFFY)的话:“人类的推理能力只能显示出终极境界(库沙称之为天主)的一面而已。它根本无法毕陈无限境界的多面性。因此终极境界必然是相对两极的统一。”

根据这个观点,一向互不对立现象,顿时变成了梵伯特兰费所谓的”同一现实中相辅相成的两面”。

近代哲学泰斗怀海德也主张:”构成一切基本的因子,本质上都只是一种震动而已”也就是说:人间所有对立的现象,如因-果,过去-未来,主体-客体,事实上就像是一个波浪的高峰与低潮,一个波动而已。波浪虽只是一个,却需籍着高峰与低潮显示出来,因此你无法在高峰或低潮任何一边找到波浪,你必须结合两者。我们知道,世上没有一种无高峰的低潮,或无低潮的高峰,高低二极乃是一个波动的两个现象。因此怀海德说:宇宙中每一个因素,”都是同一能量,或同一活动的潮起潮落的震动而已。”

关于相对中的统一现象,没有比完形心理学的认知理论表达得更透彻了。根据其间接。我们若没有相对的背景做陪衬,不可能认出任何东西来。例如:我们说”光明”,实际上是指在黑暗背景下所显出的光明:当我们在黑夜中看到一颗明亮的星星,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不是孤立的星星,而是整个形态局面—明亮的星星加上黑暗的天空。此说的要旨就是:无此则无彼,光明与黑暗实际是一个认知活动的两个相关连的层面而已。除非与静止相连,我们无法觉察动态:没有用力,就没有放松;没有复杂,就没有单纯;没有相吸,就没有相斥。

同样的,除非与痛苦相连,我们不知快乐为何物。也许我会感觉到舒服,但若没有不适与痛苦的对照,我不会意识到我很快乐。这就是为什么苦乐永远是交替循环不已,因为只有在交替的对比下,我们才会意识到它们的存在。因此,不论我多么喜欢这个,讨厌那个,想孤立它们是不可能的。正如怀海德所说:苦乐就像是高峰与低潮一样,原是一个知觉的两面,所以想要强化正面,消除负面,实际上你已经毁掉了知觉的整个浪潮

至此,我们逐渐了解,为何我们的相对世界如此令人沮丧!为什么科技文明的进步,不仅无益于我们的成长,反成了致命之癌。我们强将一切事物对立起来,然后拼命追逐我们认为好的一面。这般避苦求乐,避死求生,避恶求善,实在是痴人说梦,这和幻想一个只有高峰没有低潮,只有买者,没有卖者,有左无右,有内无外的世界一般荒诞。维根斯坦早已指出: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目标过于高远,而是过于荒诞无稽;我们的问题并不是真的难于解决,而是问得牛头不对马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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